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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宝碳抵消壳牌败的彻底

  壳牌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韦尔·萨旺(Wael Sawan)上任六个月后,悄悄终止了全球最大的企业碳抵消计划,这些计划旨在抵消壳牌难以消除的

  在六月的一次投资者活动中,萨旺发布了这家欧洲石油巨头的最新发展的策略,这中间还包括削减成本和加大像石油和天然气这样高利润的项目投资。

  同样重要的是,他刻意隐瞒了一些内容:壳牌之前承诺每年最多投资1亿美元来建设一系列碳信用项目,这是公司承诺在2050年实现零排放的一部分。

  据BLOOMBERG报道,壳牌已经确认放弃了碳抵消目标,这中间还包括计划在2030年末每年收获惊人的1.2亿碳信用。

  这些碳信用来自林业碳汇、草原碳汇或其他基于自然资源的项目(Nature-based projects),其中许多是由壳牌自己开发的。公司约10%的排放将有这些碳信用来抵消。

  碳抵消目标的取消反映了CEO萨旺对占据壳牌绝大部分利润的石油和天然气业务的重新重视和承诺,同时也表明,萨旺承认:之前的碳抵消目标是不可实现的。

  在过去的两年里,壳牌在碳信用方面就没有取得任何进展。该公司只花费了9500万美元,来建设或投资从西非到巴西的亚马逊森林、再到澳大利亚农田的碳项目组合,还不到最初预算的一半。而这些项目就没有产生任何碳信用,壳牌难以找到符合其品质衡量准则的碳抵消项目。

  壳牌的退缩再次证明了碳抵消项目的风险。然而,对不可消除的碳排放进行抵消慢慢的变成了大多数大公司重要但具有争议的“气候解决方案”。彭博新能源财经估计,自愿碳市场目前总额约为20亿美元,到2037年可能增长至高达9500亿美元。

  到目前为止,大多数质疑都集中在项目质量上,特别是额外性。包括绿色和平组织在内的许多调查发现,许多抵消项目未能产生它们承诺的环境效益。

  依托深厚的财力和超过一个世纪的工程经验,壳牌试图解决这一个问题。但它们很快发现,碳信用的质量和数量不可兼得。

  “获得大规模高质量信用真的很困难。”碳市场观察组织的吉尔斯·杜弗拉斯内(Giles Dufrasne)说道。“这两股力量——数量和质量——总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据壳牌官网介绍,公司将以2016年为基准,计划到2023年碳排放降低6-8%,到2030年降低20%,到2035年降低45%,到2050年降低100%,最终达成碳中和。

  并且,壳牌旨在使用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NBS),以抵消到2030年每年约1.2亿吨的排放量,并声称其使用的解决方案具有最高的独立验证质量。

  一位壳牌的自然碳汇项目负责人在接受各个媒体采访时表示:“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是一个远大的目标。但碳市场的扩容速度没有满足一直增长的需求,她说:“它没有像我们预期的那样有巨大的、指数级的增长。”

  壳牌建立大量碳信用项目的灵感来自于自然保护协会在2017年发布的一篇论文。他们发现自然保护和恢复能吸收比之前预计更多的二氧化碳,在限制全球变暖方面发挥及其重要的作用,而成本远低于其他的解决方案。

  这项研究所提出的结果以及投资的人对壳牌在减排方面不断施加的压力,促使壳牌寻求稳定的碳信用供应。这是因为仅仅购买碳信用显然有问题:碳信用项目监管较为松散且不透明,而壳牌的核心业务已经使其成为环保活动家的常规目标。其自然碳汇团队希望亲自开发碳信用以减少环保激进分子的批评。

  “确保在适当的时间以合理的价格拥有足够数量和质量的碳信用的唯一方法是拥有内部团队并建立自己的供应渠道。”TotalEnergies SE自然解决方案业务前负责人、现在经营碳重点初创公司的Anas Bach表示。“对石油公司来说,这更加紧迫。因为存在一种潜在的担忧,即碳项目将来会不愿意与他们合作。”

  壳牌希望可以让批评者们刮目相看,甚至包括那些认为其碳信用项目等同于“危险的骗局”的人。壳牌从2018年开始开发抵消项目,在三年后设定了1.2亿目标时,明确了其碳信用的质量标准。

  为了确保不夸大碳信用项目的环境效益,壳牌采取了一个保守的方法学来估算森林砍伐的基线碳排放。并且还会在碳信用证书发放后长期关注项目的管理情况、与当地合作伙伴公平分配收入,并解决有关额外性的问题,即壳牌是否对本来就会发生的碳减排事件取得的信用进行重复计算。

  壳牌表示:“当时市场只有少数重视质量。碳信用的质量、完整性和负责任的使用是碳市场的可信度和可持续性的前提。”

  壳牌对碳信用质量格外的重视的一个例子是:在同意资助菲律宾一项占地1万公顷的植树造林项目之前,公司对澳大利亚阳光海岸大学的学者们使用的模型进行了详细审查,以预测该项目的潜在碳减排效果。壳牌还对与项目有关的当地组织的领导进行了背景调查,寻找腐败或犯罪活动的迹象。

  “那种调查水平让我放心,他们非常很看重伦理和合规性,”阳光海岸大学热带森林与人类研究中心主任约翰·赫博恩(John Herbohn)说道。“那让我感到他们是认真地想要做对的事情。”

  “如果我们只是想最大化总信用数量,我们本能采用不同的做法。”他补充说,并指出了选择种植主要是当地品种的树木的决定,尽管引进的树种会生长得更快,更早开始储存碳。

  壳牌和阳光海岸大学在2022年就他们的合作条款达成了一致,这几乎是在他们开始讨论的近三年之后了;开始种植树木又花了六个月的时间。赫博恩预计,在第一个十年中最多会产生总信用的20%,剩下的抵消将分布在接下来的20年中。

  墨尔本Carbon Growth Partners的首席执行官Rich Gilmore表示,存在“明显而不可避免的结构障碍”限制了碳抵消项目。“无论你有多少人去参加了,投资多少资金,或碳价格有多高,都不能让树木生长得更快或土壤微生物工作得更努力。”

  在巴西亚马逊雨林获得和保护用来生产碳信用的土地是艰难、缓慢且有风险的。即使获得一块土地,也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才能生成碳信用。而在加拿大,一次破纪录的热浪烧毁了壳牌一个林业碳汇项目中的幼苗,一次大火就足以让碳汇变成“碳源”。

  2021年,壳牌表示计划投入1亿美元用于碳抵消,但实际投入约为该金额的四分之一。去年,该公司花费了6900万美元,其中大部分用于购买巴西抵消项目开发商Carbonext的少数股权。即使达到目标,这也只相当于壳牌总资本支出的不到1%。

  2019年,壳牌开始讨论资助塞内加尔的红树林恢复项目。该项目的设计者,比利时非营利组织WeForest最初不太愿意与大型石油公司合作,但首席执行官Marie-Noelle Keijzer表示,它们基本上没有其他可行的选择。

  “在目前情况下,没有组织愿意投入数百万美元进行大规模的密集植树,前提是不保证它能产生的效果。”Keijzer说道,“我们的目标是将生态系统恢复到健康状态。壳牌是唯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完成这一目标的财务选项。”

  壳牌还在项目区域资助了学术研究,以跟踪生物多样性影响,并安装了设备来测量生长中的红树林与大气之间的气体交换,以确保项目不夸大其影响。壳牌将以实物方式收回其投资:在项目寿命内,预计将分享大约170万个信用中的一部分,不到其现已废止的年度目标的2%。Keijzer表示,最早在2025年可能获得第一个信用。

  壳牌放弃了一些有前景的项目,甚至包括承诺迅速提供数千万信用的项目。壳牌曾考虑(最终决定不参与)投资巴基斯坦的Delta Blue Carbon项目,该项目是一个红树林恢复项目,占地面积是伦敦城的两倍。壳牌表示,项目的基本面是健康的,但对其当地合作伙伴的诚信以及土地权益的起源存在疑虑。

  负责运营该项目的Indus Delta Capital的发言人表示,项目的股东和董事经过了严格的尽职调查,授予许可证和权限的过程“符合国家和地区政府规定的商业规则”。

  壳牌还退出了一个通过可持续放牧技术来固定碳的蒙大拿草原项目。该项目的开发者Native Energy位于佛蒙特州,计划允许当地牧场主选择购买退出协议,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壳牌不能确定自己将获得多少信用,或者有没有无争议的法律权利,这两个因素都是决定退出的核心原因。

  对于Native Energy而言,首席执行官杰夫·伯尼克(Jeff Bernicke)表示,他们终止了与壳牌的谈判,因为“他们的计划与Native的目标和价值观不符”。还有一种担忧是这些信用会被用来洗绿。

  壳牌的核心业务是生产和销售化石能源,如石油和天然气。而这些恰好就是主要的温室气体排放源之一。因此,减少排放需要减少化石能源的使用,这与壳牌主要的盈利模式相矛盾。

  由于已经投资了大量资金在化石能源开采、运输和加工的基础设施上,且这些资产通常具有长期回报周期,壳牌不可能愿意轻易放弃这些资产。

  而采用清洁能源技术和减排措施常常要巨额投资,并且可能会引起生产所带来的成本上升。壳牌担心这会损害其竞争力和盈利能力。同时,石业还可能面临来自能源产业利益集团的反对。

  据联合国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框架公约(UNFCCC)和世界气象组织(WMO)的数据,化石能源燃烧和产生的碳排放占全球总温室气体排放的约75%到80%。石油公司脱碳仍然是一个长期和复杂的过程,需要平衡环境和经济因素。

  当然即使是最高质量的碳抵消措施,也从不是壳牌或其他任何公司的唯一解决方案。联合国建议在采取了一切可能的减排措施之后,抵消排放不超过总排放的10%。这一直是壳牌的长期方法,首先是避免排放,然后是减少排放,最后是抵消。“壳牌的可持续性和气候目标保持不变。”一位公司发言人表示。

  尽管如此,首席执行官萨旺已经放弃了前任的一些气候策略。除了取消碳抵消目标,他还取消了增加电力销售的目标,并承诺在可再次生产的能源投资方面更加谨慎。公司还悄悄地放弃了到2025年达到50万电动汽车充电桩和在全球绿氢销售中至少占10%份额的目标。

  壳牌已经转向了短期策略,追求利润最大化,不再与公众之前所理解的一样,一致地努力应对转型。

  转变已发生,但壳牌尚未调整其到2050年实现零净排放的长期气候目标。此外,壳牌并没放弃继续获取碳信用:然而,其备用计划显示:公司还能够正常的使用在市场上获得的碳信用来增强其供应。当然,这也使壳牌面临它本来想要避免的低质量信用风险。